孙杨案：律师定不了反败为胜的盘，也背不起木已成舟的锅

2月28日，公开听证会三个半月后，国际体育仲裁法庭（CAS）宣布，从2020年2月28日开始孙杨被禁赛8年。消息传到国内，立马引发轩然大波。由于案涉诉讼，理论上尚有上诉改判机会，不少法律人也参与了讨论之中。

2018年9月4日，孙杨在杭州接受了一次赛外飞行兴奋剂检查，由于对国际兴奋剂检查管理公司（IDTM）检查人员出示的资质证明存疑，此次检查最终未完成。2019年1月，国际泳联裁决此次检查无效，孙杨不存在违反《世界反兴奋剂条例》的行为。两个月后，世界反兴奋剂机构（WADA）向CAS提出上诉。下面是11月15日，在瑞士举行的孙杨“暴力抗检”事件听证会的详细情况。

这本是一场证据与规则的诉讼较量，争议的焦点在于，孙杨是否有权以检查人员资质不合规为由拒绝接受其检查。

被控方孙杨方的主要观点是，当天检查人员的多项涉嫌违规做法，如检查人员无法出具相关资质证明等。控告方WADA方请出了参与编纂《国际检测与调查标准》(ISTI)的工作人员，WADA标准统一处副处长Stuart Kemp出庭作证，证明当晚采样人员出具的资质文件符合ISTI的强制性规定。

有人将本案视为孙杨是向兴奋期调查规则制定方WADA发起的实施规则行为和否合规的挑战，难度可想而知。

仲裁前后，我们却看到了太多案外非规则性的东西，让人大跌眼镜。禁赛裁决一宣布，孙杨的母亲就称：“儿子20多年来的泳池奋斗，就这样被强权和谎言扼杀。”、”轻信他人选择的律师“、”多次要求换律师不被允许更换“、强调“律师能力不强，资历不够”，后悔自己没有“坚持换掉不合格、不称职、不敬业的律师”，一副被人欺负和用人不当的受害人形象。

有的律师则撰文《那一晚，孙杨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律师》、《孙扬最大的失误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领导而不是专业律师》等等，大谈什么孙杨事发时，最大的失误不是给专业的律师打电话；听证会上的表现看，没有找到熟悉国际仲裁、兴奋剂检查规则，庭审发问回答技巧的律师，从另一个方面，坐实了孙杨的败诉，是律师责任的说法。

禁赛裁决宣布后，孙杨的律师则抛出了一份格式优美的《律师声明》。

这份声明里，充斥着情绪化的语言，如：“2020年2月28日是黑暗的一天，它让邪恶战胜正义、强权取代公理的一幕展现于公众眼前。这一天，国际体育仲裁院（CAS）偏听偏信，对规则和程序视而不见，对事实和证据置若罔闻，对谎言和假证悉数采信，基于谎言和偏见，作出了黑白颠倒的仲裁裁决。”，大量使用了“邪恶”、“谎言”、“偏见”、“假公济私”、“公报私仇”、“强权”、“独断”、“专横”的咒骂性词语，最后不忘一句“孙杨衷心感谢祖国的培养，......”。

声明貌似为孙杨鸣冤，将官司输掉归结于所谓的阴谋论，满满的悲剧色彩、浓浓的爱国情怀，却唯独没有关于案件争议焦点问题的辨法析理。说是一份出自专职律师的法律声明，却让人想起前几年在上诉状里写指责法官枉法裁判，后被法院罚款10万元，司法行政部门处罚停止执业九个月的律师代理风格。也许，这份声明本就是写给国人看的，压根就不是给负责该案件的瑞士联邦最高法院看的。

作为一名屡获世界冠军、接受过60多次WADA的飞行检查的职业运动员，会不熟悉兴奋剂检查规则，即使他不懂教练也不懂，还需要现场咨询律师能不能接受检查？再专业的律师，能有运动员和教练，熟悉体育行业内部的检测规则？换句话说，现场即使咨询了律师，律师能作出如果拒检将来保证不会受到处罚的承诺，那个律师能负得起这个责任？

我们期待体育强国为国争光，呼吁建设法治社会，以开放的态度走向世界，这个案件本不应该走到现在的，更不应该败诉后是这个样子的。官司输了就抛出了阴谋论，或诿过与律师业务不行，或用受害者的面目博取舆论的支持，企图改变法律上失败的局面，将官司寄希望于律师的巧言善辩、掌控全局，唯独不从事情的本来面目和规则遵守上正本清源，寻找自己的不足，坦承自己的过失。

还是那句话，真正决定案件胜败的，是案件的客观事实、法律证据和法律规则。莫说律师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决定案件结果的能力，即使是承办此案的仲裁员、法官，也没有这种能力，除非枉法裁判、行贿受贿、媒体审判。但是，此类的司法腐败做派，根本不足以支持走向国际。

不用说上百年演变成熟而来的兴奋剂飞行检查国际规则，即使是我们国内执法状态下，如果仅是怀疑执法人员身份，是否有权拒不执行执法命令？律师法律上的一技之长，加上国内高涨的一厢“爱国情怀”，能够打破这一规则？

有人将律师比作桥上的栏杆，可以防备走的桥上的人不会掉到桥下面去，也能防止有人把桥上的人使坏推到栏杆下，但拦不住走的桥上的人翻过栏杆往下跳，更没有能力，把跳下桥的人给再捞上来，除非自己不做栏杆，也陪着一块跳下去了。

律师，永远只是提供法律服务的，定不了反败为胜的盘，也背不起木已成舟的锅。找律师，业务水平和人品诚信才是王道，那些夸夸其谈、推诿扯皮的，是要格外当心的。

既然官司输了，就自认不足，诚恳接受，起码不失风度。有网友指出，瑞士联邦最高法院是唯一能够介入国际体育仲裁法庭的机构，但介入的相当有限，对于法庭调查内容、取得的证据、依托的法律依据、作出的判决，瑞士联邦最高法院无法干涉质疑，只能调查仲裁庭审流程是否合法，比如管辖权问题、庭审官和双方律师的资质问题，只要仲裁程序合法，不会改变仲裁结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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